Wednesday 5 November 2014

六月十六日的寫作

應該有幾年沒有寫東西吧。現在的我,很少機會用紙筆寫,指尖堆砌字碼而成的蘋果儷中黑。在每晚上班途中火車上的腦袋裡,沒有發佈的新詩,沒有人讀的散文,沒有形體化的意念,沒有中文傳譯的英文生字,沒有靈魂的身體,沒有具體意義的人生,沒有想念,沒有欲望,沒有,有沒,僅有,湮沒。

我現在上班的是在泰晤士河東南邊的一個地方,很有球迷也會聽過的一個地方,她叫查爾頓。我每晚十時開始上班,六時半下班。而從我的辦公室的落地玻璃,就可以見到這個寂寞的工廠,一列列放滿名牌商品的黑膠箱,機械手臂由程式的控制下,冰冷地選擇著貨品:Miu Miu的包包給只有懂讀她品牌名字的人買、Vivienne Westwood的衣裳有她的染得橙橙紅紅的顏色嗎、Chrisitan Louboutin的Satement紅底高跟鞋、已故Alexanda McQueen的連身裙彷彿沒有靈魂地在衣架上閃麗著、Maison Martin Margiana既無名又前衛的設計。然後放在寂寞的輸送帶,緩緩的送到包裝工人的手上。他們每天工作十二小時,由早上八時到下午八時,連續工作四天,然後四天假。然後下午八時到上午八時,工作四天, 然後四天假。他們每一天都有限定的工作量,比如是每一小時(六十分鐘)內要包好十個訂單,換言之就是平均每六分鐘,要從收到輸送帶傳來的貨品,接好再加上黑色的包裝牛油紙,加上收據、退貨或換貨等文件,入箱,打上黑色的蝴蝶結。六分鐘的時間,剛剛好接到一個從美國打來的投訴電話,說這件Anna Sui的裙子不像是網站上的相片一樣。有的就問到底這件Burberry衣服怎麼穿。再有的就說這雙Bottega Veneta的鞋跟穿了三次就破了。再有的就問多買衣服會不會打折,或是免郵資什麼的。

有時也會收到很好笑的來電。客上打來說要下單,之後五分鐘客上的丈夫打來要取消訂單。也有的拜金小姐打來要換貨,但是連她「男朋友」的全名也不記起來。從晚上十時到下午六時半,追時差,先是美國客人打到,凌晨三時以後就是亞太地區的客人來電,偶爾也會有本地寂寞的心來電吐吐苦水,這七個半小時,就是聽所有這類型的電話。

已經是六月十七日了,所有美麗的東西,所有美麗的東西。

很不忠不實的,是嗎?我回答,道德上不值稱道,但不等於不可不做。

你又問我,也許有一天,你會動搖, 拯救我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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